Arts as redemption

藝術即救贖

尼采 ─── 藝術即救贖


        相較於「什麼是藝術?」,尼采(Nietzsche, Friedrich, 1844–1900)更關心「為何而藝術?」的問題。換言之,他主要興趣在於理解為何有藝術存在,它在人類生活中的功能為何;對於瞭解藝術與其他人類活動(如科學與技藝)的區別,他並不十分在意。

        尼采根據自己的觀點提出「為何而藝術?」的答案。他的觀點源自叔本華,而叔本華認為生命的本質就是可怖;直接面對這個事實將引發致命的後果–我們會輕易地被它毀滅。因此,尼采認為,當我們面對人生不值得活下去這個事實時,藝術成為令人生堪可忍受的方法。

        但即使所有藝術都在回應存在的可怖,尼采仍然認為藝術基本上有兩種不同的形式,阿波羅(太陽神)式和戴奧尼修斯(酒神)式。他在此繼承、延續了康德和叔本華對優美和崇高兩個美學範疇的精確區分。尼采認為阿波羅式的藝術創造了一個夢幻的世界,一個將存在的可怖理想化的境界。他舉希臘雕塑為例,將其視為人類生活理想化的形式;這很像黑格爾的主張,儘管他們兩人對希臘雕塑的評價截然不同。尼采將阿波羅式的藝術跟康德和叔本華所描述的個人化表象世界聯結在一起;在這個世界中的人都非常自在,並掌控一切。另一方面,戴奧尼修斯式的藝術是一種迷醉狂喜的藝術,能化解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回想叔本華對崇高藝術的效果狂喜的描述,我們即可瞭解尼采在此所指涉的對象;或者,想想身處搖滾音樂會中的感覺:聽眾深受音樂力量感染,隨著樂聲擺動身軀,宛如一體。尼采認為在這種時刻,藝術能讓我們擺脫個體疏離的狀態,並與主宰宇宙的力量結合為一,如此生命得到救贖。

        雖然尼采傾向清楚區分這兩種藝術形式,但他也認為兩者之間仍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兩者倚賴與對方的互動與抗衡而存在。阿波羅藝術的成就僅能被視為對戴奧尼修斯藝術深具自覺的抗衡來理解,反之亦然。

        尼采對阿波羅和戴奧尼修斯藝術的區分遠遠超越他思考的泉源,特別就其對藝術(特別是希臘悲劇)的思考而言。對他來說,這兩種藝術傾向揭示了更大的文化力量。因此,在阿波羅背後,他發現較普遍的拒絕生命的傾向;相反地,戴奧尼修斯則肯定生命,即使生命中充滿可怖。尼采思想中的二分法是他對歐洲文化全面性批判的基礎-不只藝術,其他各方面從科學到道德都是他批判的對象。依據尼采的說法,西方世界唯一的希望就是戴奧尼修斯精神的再生。

        尼采對藝術及文化的觀點,已經廣泛影響整個歐陸的思想。在一段他多少被忽略的時期之後,甚至是被當成法西斯份子雛形而受到拒斥後,尼采如今已被公認為十九世紀晚期最具原創性的思想家。